“太子这几日还是在玲珑阁歇下的?”
此时天色已晚,如意端着灯台进到屋里,赵铃兰着看毫无动静的宫门处,突然问道。如意一愣,然后打起精神回道:“中间去过梁美人宫里一次,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玲珑阁。”
仔细算算,自从上次太子跟赵铃兰不欢而散之后,竟已经有小半月没有来过携芳殿了。虽然平日里恩赏照旧,可在宫里过日子看的从来就不是赏赐。之前太子不来,赵铃兰也恹恹地打不起精神,如意不敢多劝,如今赵铃兰自己提了起来,如意少不得就想多说两句了。
“娘娘,您跟太子……也不能一直这么怄气下去啊。三五日地还行,可日子久了,难保不会有小人趁机生事。再说了娘娘,别的都没什么,可您跟太子之间的情谊,万不能就这样淡了呀!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?”赵铃兰轻笑一声,笑容中是无尽的苦涩和无奈,“也去跟那些女人一样,想方设法献媚邀宠?”
如意知道赵铃兰最是看不惯后宫女人那些邀宠手段,便是最初她与太子还未曾两心相知的时候,赵铃兰也少有主动献媚过。可是如今形势比人强,明月那边来势汹汹,这可不是能清高的时候。
还未等如意再劝,只听得赵铃兰又说了一句:“也罢……我也知道,现在不是能由着我故作清高了。不受君王待见的女人在后宫,比一株野草都不如。”
“娘娘想得开最好了!”如意心中一喜,赵铃兰能自己想开是最好的了,不然就算旁人说再多讲尽了那些大道理,对赵铃兰来说也没有用。
“那娘娘,您准备怎么做?”如意看着赵铃兰的脸色,小心翼翼地问道。赵铃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,洁白如玉的手腕上,是一对晶莹剔透,如一汪碧水一般的玉镯。那玉镯是她出赵府时的陪嫁,这么久了,她哪怕嘴上再怎么冷漠无情,这对镯子到底也没有离过她的身。
“你明日去书房,送一碗莲子汤过去。”赵铃兰一边吩咐,一边讲自己手上的那对玉镯退了下来。
“顺便跟太子带一句话,就说殿下那日说的话,本宫想明白了。”赵铃兰看着掌心那对玉镯,眼里漠然一片,谁都不知道她此时内心有如针扎油泼,“让殿下放心,本宫一定将殿下的话,好好带回赵家。”
如意看了看赵铃兰,有些不确定地说道:“就这样?”赵铃兰似乎很累,闭上眼缓缓说道:“对,就这样。你照做便是。下去吧,本宫想一个人待一会儿。”
如意本想说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算什么,专程去到太子书房就为了送一碗莲子汤也太敷衍了,可看着赵铃兰的样子,如意又不敢多说,生怕哪里犯了赵铃兰的忌讳,让她连这点主动都收了回去。
如意悄声从内室退了出去,殿门缓缓关上,屋内,烛火跳跃,在墙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。昏黄的荒凉为整个内殿渡上了了一层暖融融的色彩。赵铃兰就跟一个雕塑一样,静静地坐在桌边。
她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,看着手中那对莹润的玉镯,她脸上一片平静,眼里也没有什么起伏,她就这样坐了不知道多久,突然手掌一翻,将那对玉镯扔在了地上。
殿内都是青石铺地,玉镯落在地上发出清冽地几道声响,碎了满地。赵铃兰木然地站起身,看都不看那一地的碎片,转身进了内屋。
第二日一大早,太子提笔的手一顿,他抬起头看着跪在下面的如意,良久才问道:“你们娘娘真的这么说的?”
如意手上还端着托盘,听见太子询问,忙俯下身去,回道:“正是,婢子所言皆是娘娘原话,婢子未敢擅自增加一字半语。”
御案之上的太子沉默了,半悬着的朱砂笔在宣纸上落下一滴又一滴浓厚赤红的印记,好一会儿,太子才说道:“孤知道了,你回去吧。晚上让你们娘娘准备一下,孤今晚去携芳殿用晚膳。”